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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梓瑩 - 疫情•亦有情

我披著大衣在冷清的街道上走著,口中吐出和暖的氣,在口罩裡盤旋。濕透的黃昏街道上,行人小心奕奕地呼吸著、行走著,生怕會沾上病毒。 

這已是疫情猖獗的第二個年頭了。爸爸在西環卑路乍街尾經營的發記粥麵,也敵不住來勢洶洶的病毒,食客逐漸變得稀少。有一天,他從超市買來幾排廁紙和多袋消毒用品,迅速地將把它們放進紅白色的買送車。「陸婆婆確診了,我要去照顧她。」他焦急地說。我心一沉,道:「為什麼?你為了一個鄰居而……你也會確診的!別去。」我拉著他衣袖。他載上了KN95,蹲下來說:「阿囡,她是個無人照料的獨居老人。你想想除了我以外,誰去照顧她?你要明白有時侯做一些事不能只為自己,知道嗎?」來不及講下一句,我看著爸爸一手提著一盒熱騰騰的及第粥,一手拖著那載得脹鼓鼓而又壞了一個輪子的買送車「一卡一卡」時震動著,彷彿都要倒出來了。爸爸踉踉蹌蹌地用肩旁堆開了店裏寫上「粥」字的門,走進了星期四繁忙的西環街道上,混入熙來攘往的人群裡。 

自此,爸爸每天在打烊後做最後一碗粥。在煙霧瀰漫的小廚房,看著他在玻璃窗後汗流狭背,乾癟的臉一呼一吸,粗糙的臂彎猛力擦去汗珠,他們卻如雨水般從皺紋滾進眼角寋裏。圓潤的手在砧板上「度度度度」,鏗鏘有力地將瘦肉砌得碎一碎,好讓婆婆能咀嚼。之後,他把生滾粥包好,跑上海景大廈的二樓。 

有時,在走廊上會聽到隔離單位的陸婆婆發出沙啞不斷的咳嗽,心亦不禁一酸。有時,爸爸大約凌晨一點半回到家,疲倦的他躺在沙發上,當風扇吹過他身軀時散發出一陣陣隱約的滴露味。他換過背心,杏黃色燈泡下的他靜靜地打開保鮮紙包著的飯,筷子碰撞瓷碗夾起放涼了的西蘭花,迅速地將飯都推進口裏,無神地咀嚼。看到他的模樣,這番幫助只換來辛酸、負擔,值得嗎?我想。"算了吧" 我說。爸爸只堅決地搖頭道:「哪誰去照顧她呢?」我的心頓時如被鎅刀輕輕刮了一下,力很輕,卻隱隱作痛。 
看看行色匆匆的行人,在這個熱鬧的西環,不知還有多少位像爸爸這樣的護老者呢?我不知道。但我肯定的是,世上還有數之不盡像陸婆婆這般的獨居長者需要我們幫助。 

後來,陸婆婆病好了,爸爸卻沒有功成身退。夕陽西下,路燈點亮了昏暗的街道,爸爸身旁從此多了位少助手,她希望用微博之力,點亮大家的善意,為疫情下的城市增添一絲溫暖。